他觉得这或许才是对方独处时的真实状态。

　　后来，这念头从旁人处得到了更多印证。他认识的三班女生提起周妤时，虽然不至于口出恶言，却会露出一些窘难的表情，委婉地说“她啊，好像有点阴沉”、“不知道她整天在想什么”之类。

　　这些情况，在那次春游时罗彬瀚还不了解。他被主动开口的周妤吓了一跳，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。

　　他左思右想，认为对方毕竟是兄弟的青梅竹马，关系不说很熟，总归也不应该搞僵。于是他露出一个对待酒店服务员的标准笑容，对周妤说：“你要伞吗？”

　　周妤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小幅度地摇摇头。那神态倒和周雨有几分相像。

　　好意被拒绝，罗彬瀚也不以为意，准备继续数乌龟。这时周妤又说：“不要太靠近池水，掉下去会有危险。”

　　罗彬瀚有点困惑，回过头看她。

　　养龟的池子并不深，他所站的位置更是水浅处，目测不会超过一米。别说罗彬瀚擅长蛙泳，就算旱鸭子掉进去也淹不死。站在近处的周妤不可能看不到。

　　但是，她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凝视着池水说：“下雨的时候掉进水里，或许会被雨之主带走。”

　　“……什么？”

　　周妤忽然微笑起来。那并非礼节性的假笑，女孩娇艳而神秘的笑靥里充溢着某种阴森。

　　她轻轻偏头，将手指竖在唇边，像在讲秘密似地说：

　　“会被，带去月亮上的。”

　　她那种表情和语气，给罗彬瀚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以至于后来看日韩产的恐怖片时，他经常以“和周妤的相似度”来作为女鬼的打分标准。

　　不过自那以后，也许是周雨在场的缘故，周妤虽然偶尔会露出一些恐怖的表情，却再也没有提过什么“雨之主”。

　　关于“雨之主”这个词，罗彬瀚曾试着在网上搜索过，没找到特别符合的内容，他就把这件事忘诸脑后，当作是周妤小时候听到的怪谈。

　　据说周妤的父亲生前痴迷于民间传说，早期创作的油画中也糅合了大量相关元素。在周妤家的地下室里，他和周雨找到过许多老旧的民间神话集。其中有比较知名的传说，比如白娘子、七仙女、田螺姑娘，但都和现代流传的故事版本出入不小，像是年代较早的区域性传说。

　　也有国外的故事，主要由周雨负责翻检。据说也都是些著名的民间神话。

　　此外，还有一些相当冷僻的传说。比如蛛娘、玉音女、雮鹤，这些故事罗彬瀚都从来不曾听说过。

　　但，不知为何，所有的故事似乎都有着同一个主题，那就是身世特殊、婚姻不幸的悲惨女性。

　　哪怕是主流认知中以喜剧结尾的故事，周妤父亲似乎也只去收藏悲剧版。

　　虽然罗彬瀚在这些书中没有看到所谓的“雨之主”，但她父亲既然痴迷于此类传说，推想讲给女儿的也是类似主题的故事——罗彬瀚曾见过那位画家一面，坦白地说，印象并不是特别好。把那种悲观、凄美的故事讲给幼女听，这绝对是那位艺术家能做得出来的。

　　可是，如果仅仅是个童年故事，为何周妤会露出那种怪异的态度呢？

　　过去他以为这是周妤故弄玄虚，吓唬他取乐。但事隔多年，在周妤神秘失踪以后，那故事似乎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。

　　……难道周妤真的被雨之主带走了吗？……

　　罗彬瀚在昏昏沉沉中冒出了这个念头。随后，他合上眼睛，脑袋一歪，彻底陷入到睡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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